此刻夜花開（散文）
萬國偉
散完步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時節已過立秋，但是南方的夏夜，仍是酷熱難當。我習慣地走向露臺，貪婪地呼吸著夾雜於暑氣中的絲絲涼意，試圖感覺“秋天”，多少有些奢求。不經意間，目光所及處，在昏暗的露臺角落裏，朦朦朧朧中驚現一朵碩大的花蕾，花瓣正在展開，似開未開的樣子，腦子在不停地搜索，印象中我沒有種花啊？哪來的花呢？露臺上的燈光很淡，只能看到花的輪廓，即使花瓣上已經染上了夜色淺淺的陰影，也難以遮掩花色的豔麗耀眼，我尋根而去，這下把我嚇到了，居然是火龍果不規則的三角形帶刺的藤蔓長出來的花！我還以為是傳說中的曇花呢？我急忙找來手電筒，一睹芳容，只片刻功夫，花已經開到了六七成了，在強光的照耀下，黃色的花蕊有點不適應，微微地顫動著，散發著陣陣清香。純白色的花瓣像羽毛一樣，努力的向外伸展，仰望著夜空。我熄了手電筒，生怕驚擾了她，昏暗的夜色，也無法掩飾花的驚豔，那一瞥中，如仙子迎風，如驚鴻照影。如此鮮豔美麗的火龍果花，該叫她什麼名字呢？我急忙上網搜索，呵呵，居然給出的答案是“曇花”或者叫“假曇花”，又可以叫“霸王花”。
記得，宿舍露臺上的幾株火龍果苗，是我來奮勇工作時，隨意栽在露臺的一隅，平時也未曾刻意打理，有時候，好幾天也沒有澆一次水，半死不活的樣子，可是她又特別的耐寒冷耐乾旱，躲過了炎炎盛夏，歷經了數九寒冬，歷經數年風雨，竟頑強生長，管他生在何處，長在何處？又管他有沒有人打理，更顧不上土地的肥沃與貧瘠，只要有一滴雨露，就能茁壯成長，即使是在黑夜裏，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也能燦爛。此刻夜花開，他日結碩果。
我靜靜地看著花，如天上的星星靜靜地看著我。此刻，我只想靜靜地等著“曇花”在我面前靜靜地開，默默地謝。思緒飄忽間，曇花的花瓣已經完全舒展開來，像是撐開的羽毛球，又像是高舉的折疊傘，夜風拂過，花蕊吐著縷縷清香，沁人心腑。今夜的曇花，開得匆忙，但又有哪一朵曇花不是匆忙開謝的呢？曇花，就像我們曾經經歷的歲月一樣，悄然盛放而後默默匆匆地流走了，如果我們不做生活的有心人，又有誰會在意一朵花的開謝呢？
我想，能靜靜地看著一朵花的開與謝，是老天賜給我的緣分，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而且是“難得一現”開謝只在一瞬間的“曇花”，那該是多大的福氣啊！我想起了白居易《簡簡吟》裏的句子“恐是天仙謫人世，只合人間十三歲。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讀起來總是讓人驚心，讓人感慨萬千；讓人想起曇花的開謝匆匆正如人生流年似水。當下，才是需要我們去面對和珍惜的，正如珍惜與一朵曇花的美好相遇。
我耕種的土地 萬國偉
每個人的腳下
都有一塊自己耕種的土地
深埋在泥土裏的樹根、石頭
磕絆著我，消耗我的氣力
我懷揣的希望，絕不比
任何一個耕者的希望謙卑
我扶緊鏽鈍的犁
汗流浹背地精耕細作
倦了，好想躺下休息
可我知道，我沒有權利逃避
上天在給我生命的同時
也給我責任
不必感慨生命的艱辛
也不必自艾自憐
更不必期待有誰來代替
即使是不毛之地
也要播下希望的種子，期待著
它們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在乾旱的夏日
我期盼南風吹來載雨的雲
我願將全身的皮肉
碾壓成一張大幕
為我的青苗遮擋狂風暴雨
秋天，我和所有人一樣
心裏湧起一絲甜甜的歡樂
我把收穫捧在手裏
仿佛那是新誕生的一個我
善良的鄰人感歎我收穫的微小
而我卻在滌濾的內心裏
安靜而嚴謹地
在朝暾與夕陽裏，尋找慰藉
我和鑒西江 萬國偉
江水靜悄悄地流淌
一如往昔向東
它還不知道我來了
小時候學游泳的岸邊
一群小魚在嬉戲追逐
啄著水裏的青草
見我，受驚似的向深處逃去
之後是很長時間的寂靜
我試圖尋找那年嗆水的地方
岸上，那株高大的馬尾松還在
我獨自徘徊，已是傍晚
一抹金黃貼在天際
我轉過身，背著夕陽
在一頭老黃牛的背上
我看到了快樂的頑童
致敬紅樹林 萬國偉
是上天謫下的神物
還是龍王殿裏冒出來的仙草
亦或是聖經裏掉下來的種子
在時間無涯的荒原裏
沒有早，也沒有晚
剛好，遇見這片海
那就安家吧
底下是鹽鹼，淤泥
身上是晃蕩苦澀的海水
頭頂是烈日，
是狂風 是陰霾，
是暴雨 那又怎樣？
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
根連著根，手牽著手
唇齒相依，延綿不斷
以博大的胸襟，浩瀚的氣象
為魚蝦站崗，防海水倒灌
為候鳥築巢，引鷗鷺安家
為漁人遮擋烈日，投下綠蔭
幾許風雨，堅定如磐
鳶飛魚躍，黍稷方華
是日，我們在金牛島紅樹林開展黨日活動。當我看到獨木成林、不斷壯大、蔚然壯觀的紅樹林時，內心陡生敬畏。我忽然覺得紅樹林有一種精神，使人景仰！
七言·紅樹林
不忮松枝迎雪立，
何求玉桂滿庭香。
根紮鹽鹼淤泥地，
鬥盡潮汐固海防。
癸卯年夏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