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駐華大使的任職風波

張　穗　強

　2015年，美國駐華大使駱家輝宣佈辭職，聲稱要提前返國陪伴家人，一度在海內外輿論引發軒然大波。外國使節的就職離職，本是一件很普通的外交事務，既不涉及到國家命運，也不關乎平民百姓，按理說外界不會那麼重視。但這位美國駐華大使駱家輝卻不同，他的身份比較特殊，作風又不一般，在中國官方、民間引發的這些風風雨雨，就耐人尋味。表面看來，駱家輝大使所為只是其個人的行事作風，但本質上反映的，確實兩種不同價值觀，不同世界觀的碰撞，也凸顯當前特殊的中國社會環境下，華夏傳統文化要面對的巨大衝擊。駱家輝使華期間的影響和風波令人反省，值得深思。它既是當今中國社會風貌的縮影，也是中國將面臨巨大變革的生動體現。

一、華裔大使作風 引發各方關注

美國近代歷任的駐華大使中，除特殊年月的司徒雷登和老布殊外，要數這位駐華大使駱家華的知名度最高，也最為中國人民所熟悉。駱家輝是美籍華人，祖籍廣東台山，美國出生成長，在美國政壇表現出色，是美國首位的華裔民選州長，首位的華裔商務部長，也是首位的華裔駐中國大使。由於他既具有華裔的身份和血統，同時又具美國政壇的深厚閱歷，在中美關係敏感時刻獲委駐華大使，就使他同時備受中國官方和的關高度注。事實上，駱家輝行事作風與一般人確實不同，他在中美關係的特殊時刻來到中國，令其很快成為一個具爭議的人物。他任職期間中國官方及民間對駱家輝的不同評價，令這位華裔大使備受各方關注，他也因此成為政壇的明星級人物。
　 從駱家輝來中國走馬上任至今，其引發的風波確實一直不斷，各方或褒或貶，評價不一。駱家輝來華時攜帶妻兒乘坐經濟艙，出北京機場時走平民通道，肩負大背囊，手拉行李箱，沒有隨從，沒有保鏢，沒有官員的接迎和獻花，與中國高官出巡外訪時的排場形成鮮明對比。在華任職期間，貴為美國大使的駱家輝經常光顧北京的街頭大排檔，子女入讀市內一般平民學校，外遊旅行時參加國內旅行社的廉價團，期間一家五口與團友和當地民眾排隊坐纜車，等渡船，其平民作風令中國老百姓眼界大開。在近年大陸官場貪腐成風的大環境下，大陸網民很快掀起一股“駱家輝熱”。他那張肩負背囊，手牽孩子坐在漓江舊式遊覽船的旅遊照片，曾在世界多個媒體轉載，給筆者留下極深印象。

二、官媒極力嘲諷 心態扭曲失常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面對這樣一位與中國人有共同血脈，共同傳統的華裔大使、平民大使，大陸官方媒體卻對駱家輝百般挖苦嘲笑，用盡譏諷、抵毀之語言。有官媒嘲笑美國高官太窮，住不起五星級酒店，坐不起頭等艙；有官媒體諷刺他的平民作風是“拙劣表演”，“刻意作秀”，是“為美國收攬中國民心”，是要“分化中國的意識形態”；更有官媒告誡中國民眾“要警愓新殖民主義的影響”。有一個中國官員曾撰文質疑美國官員沒有公開財產，誰知即時有網友回應，說駱家輝個人財產在其個人網站中早已刊載，更驚見原來他在美國聯邦政府官員中的富裕程度排行第６，高於不少美國的高官。事實上，美國政府一向嚴格外交官的公帑開支，駱家輝所為只是忠實履行外事紀律而已。
　大陸官媒、民間對駱家輝大使的貶褒兩極評價，頗令外界關注、也令人慨嘆。中國的官員數目早已是世界之最，然而中國官員的貪污腐敗也成世界之最。一些口口聲聲自稱人民公僕，人民勤務員的官員，尊崇的卻是高高在上，奢靡成風。他們追求的是吃特供，坐專車，住高幹病房，競相把子女送出國外，競相為子女經商謀利，競相讓子女在官場培植，與廣大平民百姓的距離隔閡越來越大。如今讓“最腐朽資本主義國家”的高官到社會主義的中國來展現親民、清廉形象，又怎能不讓這些中國官員感到尷尬、難堪和惱怒呢？大陸官媒對駱家輝的挖苦嘲諷，正是一些中國官員扭曲了的內心世界之體現。

三、官民差異 傳統失落 令人慨嘆

　中國與美國都是世界上具影響力的國家，也是兩個社會制度和意識形態完全不同的國家。在這樣特殊的中美兩國關係下，雙方的價值觀有明顯差異不足為奇。駱家輝在華任職期間，原重慶市副市長躲入成都的美國總領館，維權律師陳光誠跑進北京的美國大使館，成為觸動中美關係神經的重大政治事件，但在駱家輝的主導下都順利解決，化險為夷，顯示他有很高的政治家智慧，也具有中華文化的功力。駱家輝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作為馳騁政壇多年的美國高官，要維護他的國家利益，要為奧巴馬總統效力，天經天義，情理之中。他使華期間展示的平民作風和廉潔形象，完全是他個人的問題。然而中國的官方、民間對他的評價卻南轅北轍，既拆射多年來一些人揮之不去的“亡我之心不死”觀念，也反映了新形勢下華夏子民追求公義，崇尚民主，鄙視貪腐的時代心聲。
　今天的駱家輝終於辭職回國了，他在中國任職期間引發的事事非非也告一段落了。駱家輝是一位美國外交官，他要效忠自己的國家無可厚非，但他作為龍的傳人並沒有沾污中華文化，相反為弘揚中華文化增添了光彩。今日中國官場的種種惡習並不是中華文明，相反駱家輝使華期間的親民和清廉，卻顯示中華文化的具大影響力。何謂“人民公僕”，何謂“勤政愛民”，何謂“艱苦撲素”，何謂“廉潔奉公”，這些建國初期共產黨人的優良傳統，毛澤東時代留下的施政作風，今天卻出現在一個美籍華人高官的身上，還因此引發出這麼多的風風雨雨，實在為中國人民上了一堂生動的民主政治課，也讓那些要執意抵制西方民主，抵制普世價值觀的官賈們，感受到在世界浩蕩潮流中的困境與失落。

（作者是港澳專欄作家、社會文化研究學者）